唐烈

#龄龙#黑手党礼仪。

这是我道儿上的大哥,我跟着混的。


自己能吃上这碗饭说来也是凑巧。那天是中元节,正好是黑道龙头张仲元生辰。百鬼夜行喧腾四起,占了这最热闹的一条街给他备礼,烟火龙腾碎开满天的火星子,闪的人眼疼。自己本来就只在这条街上有个破窝儿,这下子没人来了自己没办法讨吃的,饿的头昏脑涨嗅着饭香没意识到就混了进去,想着随便摸点儿什么塞进肚子。


正乱逛悠,哪成想还没找着吃饭地儿呢,就直接被人逮着薅着后领子扔到他跟前儿。腿脚发软还没来得及站稳,旁边儿手就伸过来掐住我脖颈,噎的我直喘不过气。总归是自己年纪小,精点点儿的个儿别不过人家,再加上两天没吃上饭,差点儿被当成个才艺贺礼给手刃瞧不见明天太阳了。我勉强抬头一瞧,视线里坐在上边儿的黑衣男子逐渐变得模糊不清,喉咙里火烧一样炽热,嘴里只哽了一口气呜呜咽咽的响。


他瞥眸而来,抬手止了那人的动作,闲庭信步从高椅上走下来,一抚衣服蹲我面前,冲我笑了一笑,露出颗虎牙来,特别好看。没忍住抽了抽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,一股子薄荷味道,清凉彻骨。他问我有什么特长,自己皱眉想了想跟他说自己嗅觉特别灵敏。他挑挑眉毛站起来,隔着一阵哄笑给我撂下一句话。


“以后就跟我干吧。”


他赐我名王九龙,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开始做事,他周围人不满意的不少,暗里使绊子的也多。也明白,这大哥毕竟是大哥,在他身边儿到洗脚水都有面子。当初见我三吓头没使就直接想掐死我的劲儿,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条贱命,再加上进来之后大哥也没让自己修道运,直接跟他身边儿做事儿,更成了他们眼中钉子一根。但好歹自己命硬,次次劫硬是挺了过去。


平日里倒是像个大型犬一样呆在他周围,换了旁时候儿就是帮里有名的阎罗,出了名的难路子是我找,道上凶残有了名儿的是我杀,刚进来那会儿也亏得他们给我使那么多绊子。久而久之就都知道我就是张仲元手里的一把刀,他指哪儿我杀哪儿,刃儿卷了我也得把刀把儿插人胸口里去,保持绝对忠诚。


领袖就是领袖,看他行事作风雷厉风行,一个笑模样恣意潇洒,多少人盼着他一个晴天儿。自己站旁边儿只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搁心里一遍遍的回放,偷着摸着的仰慕。没成想有一次被逮了个正着。他正与别派架梁指示处理他们姑爷仔的事儿,我搁后边守着,盯着他脸揣摩他意思,看他眉头皱起松开嘴唇上扬下撇,结果眼神痴了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吓出一身冷汗。自己急忙把头别过去不知道看哪儿,他倒是笑了,垂首摇了摇头,又挑了眉梢看我那副慌张的样子,过来伸手把我带他身边儿去站着。


“嗐,这我兄弟​,以后我不在有事儿就找他,他做主。”


他拿手拍拍我的肩膀,说的是我想象不到的话。外人跟前儿得端得住,那人尊我一声哥我也得理所当然受着,跟着张仲元没什么是受不起的,但回过头来自己乐了得有一个月,他身旁没人儿的时候我就瞅着他乐,“跟个哈喇子流满地的萨摩耶一样”,这他原话。我也乐意被他这么叫,总觉得自己比上旁的弟兄还是有点儿不同,至少称谓上就不同,他把我本名叠起来喊,“楠楠”,当真好听。我叫他什么,他不知道,我向来只是背着他在梦里悄悄默读,“元儿”,多好听,就是这辈子没机会喊了。自己就跟在他后边儿就够了,这样就够了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


要说起来这感情真是难以捉摸,自个儿最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儿给他磨了一活扣铂金戒指,废了自己大心思做好的,半夜里没事儿就满意的拿那它欣赏,寻思等我俩认识三周年,他生辰的时候送他。结果倒好,还没等送呢,出事儿了。老三反叛到了对家那里,带着人洗了我们七堂。他阴着脸把我叫跟前儿。


“去,杀了他。”​


干脆利落。


“是。”


最后,自然是内叛徒死于非命,可惜了把我自个儿也搭了进去。也是贪心,​想着把对家老大杀了给他去了后顾之忧一了百了,虽然是完成了目的,可这手上拷着的东西怎么都觉得冰。叹口气,跟着​警察出了局子,外边的媒体闪光灯亮的刺眼。有些恍惚,低了头向前走,我听到他在耳畔喊我。


“楠楠。”​


猛的抬头,他拨开人群站在我旁边,我仔细的瞧他,看的很贪,像以往一样,妄想描摹他的眉眼留在心里边儿慢慢的读,让自己早已被禁锢的黑白余生里寻找暖色。他冒了胡茬,眼睛下边一片乌青,我分明看见他的嘴唇张了又合,喉头滚动着却一句话没说。他疲惫的笑了笑,随着步伐,凑过来吻住了我的唇。他的嘴唇很软,呆着略冰的温度在我唇上辗转​,瞬间熟悉的薄荷味儿席卷而来,记忆汹涌返回那个烟花闪烁的夜晚。


他一顿,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,只给我留了一个眼神,我冲他点点头,他转身,冲我挥了挥手,左手上小指上反射着白色的亮光。


他走了,消失于人群与时间。我生命里再也,再也没有张仲元这个人了。


黑手党的规矩,亲吻代表保守秘密,我当然知道


可他分明不知道,我的秘密,就是我爱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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